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。
存稿的地方。wb@_将澜

#黑花#越州志略·引

*古风paro,刀客瞎x家主花,设定@板桥三娘子




文/将澜




       他独自拨开繁冗的枝梢,穿越猗猗的竹海,沾惹了薄暮的急雨。空阶生苔、绵延向晚,望之如澄江汜烟、绀绡乍洗。大约是时日将夜的缘故,复又加之蝉鸣如织、声声相往,令他不自觉间颇生了些无端的匆匆焦灼。


       那焦灼不该是他本意,他这样思量。只是苍苔覆于石阶之上,若不留意缓行,便会倾倒其上;而他衣袖层叠,步伐囿于其间,亦无法越级而上。只因是夜深风竹敲秋韵的时节,露冷风高,而他襟怀清减,思及山房之高,不觉心生凉意,颇有些情怯之感了。


       许是山路太长,行了太久,他于是分了神,想起年少时亦是如此时节,一时兴起寻遍了解家的门庭楼阁,最后在九尺高台上候了几个时辰,只为先得白露夜时的第一缕清光;却因年岁尚小,支撑不住昏睡过去,差些自歇山重檐间坠下。后来他便时常梦起这情景,那漫长的找寻与等待如走马观花转瞬即逝,然后流云飘萍倏得静止下来,有人自身后拉住了他的衣领,笑着摇了摇头。


       那时他还那样小,小到庶几遗忘了梦中人的容貌。后来那梦循环往复,重叠交织,找寻与等待的情节变了又变,唯独他侧首相望时,身后那张脸仍旧影影绰绰,模糊不清。


       而这一次终究不再是梦了,他想。梦中从没有山寺紧阖的篷门,没有暮鼓浑然,撞破交接的霞练。于是山也颓了、霭也散了、枕也惊了,沙弥祝祷之声自方外归来,又自耳边离去。那婆娑梵音时远时近,他应当是听不明晰的,却又如灵台初蒙一般,在回荡的唱经声中捕获了令他顿悟的词句。
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听到这样熟稔的字眼,须臾之后方发觉这声音是自他的喉而来。这疏离的归属感令他觉得奇异而陌生,他复又倾耳细细听过。
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感觉到自己唇舌的摩梭,毋庸置疑的触觉令他多生了一分轻微的笃定。然后老藤欲靡、压石将崩,眼前的山寺颤动起来,幢幢高门豁然洞开,夕照被窗牖折断了,拭过大殿正中泥塑金身紧闭的嘴角,半明半翳。


       这山路他行了太久,久到铺天席地的阴翳在大雄宝殿内蒸腾起来,弥漫占据了每一个角落。他借着那缕折断的夕照,寻到了这阴翳的来源。案上残香已燃至尽头,颓然倾倒下来,而鸦青色的烟炱试探着攀附住空气,心甘情愿归于那阴翳之中。


       然后那片阴翳笑着问他:“上柱香么?”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便答:“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自持,静得如同身后狭长而黯淡的影。而那影在门槛上亦折断了,于是他的尾音也折断了。是一瞬间的倾覆,暮鼓声也撞在门槛上。


       乌木高椅上黑瞎子抬起了头,素来覆于双目的黑缎不见了踪影。解雨臣依旧看不清他的脸,唯独他双目之间斜河星度,碎如银汉浮光。而那浮光游离流散,却殊无聚合之意。


       他知道他终究是看不见了。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并未将话问出口,而黑瞎子似乎亦惯熟于这样不需言明的默契,只道:“听闻这寺的释迦还算灵验。”停了一停,又道,“你的脚步声没变。”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便莞尔:“先生的记性这样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自案上取了一只长香来,就着长明灯的依稀火光点燃了,并不曾许什么愿望,便插在香炉之中。他也曾有那么多夙愿未果,一件一件积攒下来,时日久远,若有得现,反倒如蒙殊遇,当为异事了。他将这些夙愿归入杂冗,只字不提,只问黑瞎子道:“先生这次游离在外,已隔三秋,不知可有归来的打算?”


       他自黑瞎子眼中找到自己那道狭长而黯淡的影,影的尽头他却凭空消失了。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道:“解公子心中自然明白,又何须多此一问。”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道:“我不明白。”


       自及冠以来,他已甚少这样执拗。而容貌经年未改,纵是含笑,却像极了年少时无数次徒劳的一意孤行。彼时他虽每每如此,若黑瞎子不豫,终究会依言改正;而唯独此时此地,他清俊皮囊下已头破血流。


       “解公子当知我已病入膏肓,时日无多。”黑瞎子眼中浮光渐次沉如死水枯井。
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的意思,是行将就木之下传信给我,只为托我料理后事?”解雨臣问。他又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,末了补一句,“先生放心,自坊间传言先生死讯以来,解家宗庙之上,我便一直为先生虚悬一席。”


       这样祝咒的话语,自他口中而出,恚意倒冲淡了,只如同芒刺在背、针毡在席,一点一点轻微的刺痛,故弄机锋一般的。便合该如此,解雨臣从来便非什么轻易善罢甘休之人,这毛病是学他,黑瞎子惯熟了这样的自作自受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便也拾起从前做先生时,难得认真的态度:“骸骨曝于野或沉于江,我倒不甚在意。只是想到活了这些年,仇雠不少,施恩不少,虽皆不为牵挂,若能有个人记得也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这是他十余年来第一次将心意明白托出,他知道这不该。无法兑现的诺言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,他细数了生年的奚落妄念,唯今日荒谬至极。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亦应知这本不该是他素来的行事,却一反常往,不为所动。案前长香焚了过半,他向前一步,伸手掸去炉边深嵌的积灰——
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没错。这佛是灵验的。”



Tbc.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这是一个短小的两个月前写的引,而更文可能要在两个月后,发它是因为想时刻提醒自己三次元忙完还是要写古风长篇的!!!!以及三娘的古风黑花太好看了我吹一万遍!!!

评论(1)
热度(45)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将澜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