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。
存稿的地方。wb@_将澜

#黑花#别经时(四)

文/将澜







       纵窥渊台七丈之高,解雨臣自窗牖间翻身出去,片刻便悄无声息落在地上。彼时已是月过中天,眼见着不多时便要西沉,他如今实还不欲惊动了旁人,于是只沿着皂瓦缟墙的阴翳,向角门摸过去。


       这五年间,玉溪门内一墙一瓦的营造如初,几乎没有分毫变化,解雨臣循着记忆中短曲深巷,不过一炷香的时间,面前便显出一片深树,于暮霭苍苍下颜色如黛,遥望去接天连江,千叠蔚葱之气。


       玉溪门傍山而建,极西之地是一片老林,老林之后是危崖万丈天险、奚水浪白如鳌戴雪山。彼时解雨臣的祖父择了这方位,缘由之一便是以这片老林树木繁复以为屏障,再加之断崖天险,实在是比任何高墙或暗器更可靠的所在。后来解雨臣继任门主,亦不敢生疏了此处,甚至比玉溪门内还要熟悉三分。


       幽径纵深,两侧是梧叶掩映,夜色凝紫间萧萧摩梭着。约莫是大雨将至,于是秋风穿林打叶之声亦逐渐清晰起来。解雨臣掩了掩衣襟,正准备寻一处避雨的所在,却突然脚步稍止,他阖目凝神片刻,分明是流火天气,哪里有丝毫的秋凉风惊之意——


       那并非风敲梧桐的声响!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脸色突变,他骤然抽出一柄短刀,在手中打了个圈,迎面抵向自头顶而厉然劈下的长刀,将偷袭者连人带剑掀翻于地。


       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打晕偷袭之人,已有一阵箭雨裹挟着寒气顷刻凌厉而来,有两只箭先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,电光火石间解雨臣腰身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,躲开了直冲他头颅而来的箭。


       他还未直起身来,突然被人扯住了衣缘,一刀砍在小腿上。解雨臣一个趔趄,还未站稳重心,又是一阵箭雨,其中一只已直冲他左胸而来!


       须臾之间他脑海中闪过周身的要害,最终以左肩迎上去的瞬间,那支箭应声没入他突出的锁骨之间。解雨臣闷哼一声,倾倒的同时短刀利刃劈开偷袭者的脖颈,顿时血液喷溅出来,他闪身躲过,以那偷袭者为掩护,躲过了好几支直冲他面门而来的箭矢。


       趁着对方箭尽换阵的须臾,他跑了几步纵身跃起,整个人轻如鸿羽般翻跃过梧桐叶间错漏的罅隙,湮没入树丛之中。




       此间已是老林深处,他再熟悉不过的所在。泥土间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解雨臣正要坐下来查看伤势,尚未弯下腰来,却突然发觉树根泥土松动,有着人为翻动的痕迹。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叹口气,顷刻起身,直迎着一股掌风悍然向上跃起十数尺高度,他手中匕首漂亮地甩开两侧刀柄,竟从上直扑下来,直冲着对方的喉咙,一刀毙命的瞬间,自己也骤然咳出一口血来。


       他踩着对方的尸体稳稳落于地面,终于有一层疑虑缓缓浮上来。


       玉溪门内竟已被渗透地这样厉害了么?




       这老林间也不再是安全之所,解雨臣终于放弃了暂时栖身修整的打算,直向崖北奔去,然而未几身后又有追兵的声音跟上来,仿佛密布的孚网般摸透了他的踪迹,以他为中心延伸着不断攀附上来,将他向崖边逼去。


       前方是断壁危崖,后方是追兵步步紧逼,眼见解雨臣已再无退路,对方终于不再犹疑,一声令下万箭齐发,四围八方皆向着解雨臣一人而来!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手间短刀轮转如飞,带起他身侧的气息骤起卷着尘埃,瞬间重重箭雨皆被凌乱绞在一起,他趁此时机整个人向后弓下身去,任凭万箭在头顶纠缠跌落。然而他终究因着体力支撑不住,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。


       趁着解雨臣摔倒的时机,一片箭阵转瞬之间又逼近过来,他就地一个翻身,短刀格开几支直向要害而来的箭,已做好了放弃左臂的打算。然而疼痛并未如期而至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奈的声音:“还以为你武功进益了。”




       是黑瞎子。他稳稳攥住那几只箭崭新的尾翼,略一瞄准便一甩手抛出去,对面几人应声而倒。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断断续续笑道:“一夫当关,也需天时地利。”


       对面仿佛摸不清此刻的状况,停了手犹豫着。黑瞎子扬声打了一道嘹哨:“别猜了,是我!”


       他话语间轻巧散漫极了,对方闻得此言,一下子乱起来,然而对方径自如临大敌,黑瞎子倒充耳不闻,只简单打量了解雨臣一眼:“你不能再打下去了。我去引开他们,你寻角落躲着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话音刚落,对方已重整旗鼓,然而无人敢上前相战,只有弦弓之声再次大作,复又万箭齐发,铺天盖地而来。


       “若为我死在这里,不仅没了门主之位,还白白搭上一条性命,岂非可惜!”




       箭矢如林裹挟着风声自身侧呼啸而过,纵然解雨臣放声大喊,亦被风刀消磨得支离破碎。他折断肩膀上那半截箭羽,随手甩在地上,血迹自他伤口缓慢晕染出来,沿着藕色衣衫纹理绽开,恍若粉蓝釉上突兀却惊艳的窑变,触目惊心。


       而黑瞎子左手格开毫厘间便要正中胸膛的一只箭矢,右手顺手一捞,便向着黑暗中径直抛了出去。几乎与此同时,一声惨叫自树林间传出,他却丝毫不以为意,只朗声大笑道:“且在我墓志上刻一句‘玉溪门主之夫’,便没什么可惜了!”


       箭雨相逼间,他不退反进,欺身便向追兵人影幢幢处掠去,在那一瞬间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,数个追兵甚至还没有看清楚他的影子,已然被他手中短匕直截了当切断了脖颈处的脊柱,残存的筋脉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,弯折出奇怪的形状,“喀喇”一声头颅自肩胛滚落下来。那群追兵惊骇之下将他围得水泄不通,却踟躇着无一人敢上前。


       而解雨臣向他遥遥一望,终于大声笑喊道:“好说!”


       他随即一转身,竟径直向着悬崖翻身跃了下去!
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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