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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黑花#别经时(七)

文/将澜





       王八邱后退两步,难以置信道:“你......你没死?”


       “抱歉,令左使失望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瞧着余下诸人的神色亦如撞见鬼一般,只啼笑皆非,向黑瞎子无奈而言:“你究竟将我死状编造得多么惨烈......”
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过稍加润色,何曾料想被如此歪曲。”黑瞎子一摊手,“此非我之过。”


       王八邱听得此节,方才冷静下来,旋即厉声道:“这样以假死欺瞒武林诸派,门主未免太托大了些!”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道:“若非以我死讯为诱,引诸位上窥渊台,邱左使的勾当,又如何能为我所悉知?”


      “左使实在不必再多言。”他叹道,“勾连外人、出卖门派,左使以为你于玉溪门内,可还能有分毫立足之地么?”


       王八邱道:“门主言之尚早,世事翻覆,哪有什么笃定之事呢?”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颈间有凉意顿生,夜深霜重间,倒仿佛轻易化作了风露迢迢。是一缕细密莹然的蚕丝,那蚕丝末端纠缠于一人手中——却是前几日登临窥渊高台,意图窃镜的那人!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身形未转寰了分毫,只余光停留了片刻,意味不明道:“......少侠好轻功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只怕我这亲信轻功再不一般,若非代门主有意放他一马,又如何能自代门主手下轻易逃出。”王八邱显出了奇怪的笑意,“门主以为呢?”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不置可否地半阖了目。


       王八邱便又问:“......代门主以为呢?”


       他这话间挑拨之意昭然若揭,一时间众人目光皆望向了黑瞎子,而后者惫懒立在那里,半晌后方才无可无不可道:“谁人没有私心呢。”


    他这言下之意,分明已是承认了私自放走那正挟持着解雨臣的窃镜之徒。然则他未多一言,立场不明之间,亦无人敢再进一步。


      “天下无人知玉溪门的代门主,竟是守这窥渊台的瞎子。”王八邱声音近乎劝诱,“冠以代字,终究名不正言不顺,难道代门主竟自甘屈居人下,默默无闻么?”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仿佛听闻了妄言的趣事一般,蓦地失笑出来:“左使未免太看轻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泥金平脱金高几之上,窥渊鉴镜面澄彻,如南浦寒烟、摇动湖月;而他手中长剑气凌牛斗、遥遥相指:“我志唯在窥渊鉴而已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这样直截了当,倒教王八邱进退不能。然则此言一出,身后峄山派掌门却不满起来,竟已有要责怪王八邱背诺的意思。王八邱便低声安抚他两句,道自己不过暂时虚与委蛇,便一咬牙向黑瞎子道:“代门主得鉴,老夫得玉溪门。愿代门主不要背信就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意味不明地笑了声:“好说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对不住了。”他只一松手,长剑便自手中坠下,剑尖划在地上,声音喑哑刺耳。然而那剑冲势不减反增——竟是他径自向剑内灌注了些微内力。


       然则那内力虽不多,却霎时在剑身内分散开来,肆意游走着,亦毫无阻滞。长剑纵是精铁煅炼而成,却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冲撞,终于不过五步的功夫,强弩之末般骤然炸裂如碎玉浮星,丁零当啷散了一地。




       “......我明白。”解雨臣道。


       “纵然如此。”良久之后,他自那窗牖跳下,衣袂扶摇拂棂而过,半分声响也未留下。那挟持他之人显然大吃一惊,急忙迫近一步,手中蚕丝遽然收紧,于是解雨臣领间便蓦然传过裂帛之声。


       他笑着摇了摇头,举起双手道:“窥渊台门户紧闭,诸位如何逃得出?不过一同困死在这里罢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王八邱傲然抿了抿嘴:“门主太小瞧老夫。既然有人能为我窃得玉溪之西、那老林之图,您身后的这位梁上君子,又如何不能为我窃得窥渊台营造之法?”


       他这一言既出,解雨臣双手顿时僵在了半空:“......老林间的追兵,果然是你。”他蹙眉道:“那老林分明是我祖父的安排,你如何能得知?”


       “门主竟以为你是天衣无缝么?”王八邱洋洋得意起来,“右使手下溧阳堂主,是老夫自广陵之变中救出。任你什么解家的暗线安排,对老夫早已不是秘密!”


       三长随乃是解雨臣祖父的亲信,而其中临奚长随擅过檐窃物、探奚长随擅探听密言、延奚长随擅结交布势。王八邱言下之意,竟是彼时三长随并未全然焚身于广陵台,而三长随之一的探奚长随,便是这素来为苏万探听消息的溧阳堂主!


       “竟是他。”黑瞎子骇笑道,“左使好一步暗棋。” 


   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解雨臣叹道。


       那溧阳堂主混于诸人之间,轻易不得见。解雨臣亦不加分辨,只遥遥相望,末了惜道:“这么些年,探奚长随从来形迹不显,我只当是遵祖父嘱托,三长随勿轻易示于人前。谁知叛了解家的,竟是祖父的亲信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被挟制着一径向前,加之要害为人所困,丝毫无反抗之力。见他辛苦绸缪,一朝落败,无力回天,王八邱倒是放松下来,向着挟制着解雨臣的人招了招手,示意他再向前来,将缚着解雨臣脖颈的蚕丝,交至探奚长随手中。


       那人称了声是,便上前去依言而行,随后立在了王八邱身后。而王八邱哼笑了一声,慢腾腾道:“探奚长随在解家门下从无出头之日,只得如鞍马一般,为门主所驱驰。自五年前广陵之变,你找寻解门主踪迹这么些年,如今老夫如你若愿,将解家子性命交在你手,当是探奚门主亲自决断,驱驰他解氏之人的一日了!”




       颈间丝愈加收紧,红痕相映,探微之下,倒如霞蔚淡抹一缕。解雨臣便向着一旁抱臂看戏的黑瞎子道:“代门主识人不明啊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唔。”黑瞎子笑道,“亡羊补牢,为时未晚。”


       王八邱忙道:“代门主宽心,唯此一人而已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一面焦急于稳住黑瞎子、免除后顾之忧,另一面又焦急于解雨臣尚未被彻底缚住,唯恐另有动作。而那探奚长随则已是胜券在握般,复又收紧了手中蚕丝,大声道:“门主所言识人不明,待我登临高位时,必不会犯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言语之中挑衅之意昭然若揭,解雨臣倒不以为恚,只道:“探奚长随这样深谋远虑,却忘了一点......”


       “探奚长随既派了人随时知悉我近况,便不会不知我轻功可临湍波细石、片叶飞花。”解雨臣遗憾道,“那你便不该令我有了丝毫依凭之物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振袖而前,如穿云破竹而下,迫着那绕于颈间的蚕丝被遽然踏于足下。那探奚长随尚未看清他动作,便见他已欺身至眼前,单手一捞足下蚕丝,便要横向那探奚长随颈项之间。探奚长随见势不好,急忙侧身后退,谁知未退三步,后背便已顶在了一柄刀背之上——他回头相望,竟是那曾挟持解雨臣的窃镜之徒!


       他大惊之下,还未转寰过思绪,脖颈便已被解雨臣硬生生扼住,令他一口气噎在其间,上下不得。解雨臣缓缓放松了食中二指,却不看他,只望向着王八邱僵硬的神色,半晌后莞尔道:“左使以为,三长随间,便只有你有这一步暗棋么?”


       他指了指那曾挟持他的所谓窃镜之徒:“若非我亲自授意,右使何以能轻易得了窥渊台的营造法式?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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