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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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黑花#别经时(三)

文/将澜



三      

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话音还未落,已有一阵疾风狠厉向他脖颈而去。他恍若提前感知了一般,脚下瞬间已便向左移了半步,随即不退反进,旋身以掌为刀,挟势向前劈去!


       如此一掌之下,虽未触及一物,却已听得檐上铁马骤然铎铎而鸣,剧烈摇晃之间撞碎了月色,于地面映出人影一个踉跄,霎时便咳出半口血来!


       当此时,那飞贼足下便慢了半步,然而黑瞎子候了片刻,飞贼并未再向他而来,却是倏地向梁后而去。黑瞎子跨步追去,随于其后,却始终隔了三尺远,只掌风招招向飞贼要害处去——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招式如疾风间,只觉得来人于窥渊台梁椽之间虽有些生疏,却能步步之间以高梁为屏障,将将避开他的掌风。


       他如发觉什么趣事一般,翘起半边嘴角,“啧”了一声。


       那招式有些熟悉。


       他只慢了这半拍,那飞贼骤然掀起角落里一座高足案,反身一脚踢起置于其上的一只十二连盏青铜灯,烛火坠地的刹那,那青铜灯已劈头盖脸地直向黑瞎子而来!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不料此一下,侧身拂袖避开,目之所及,却发觉他这一拂之下,那青铜灯借了此力,回山倒海向着窥渊镜撞了过去!


       因借力而去,那青铜灯只如鹰撮霆击般狠厉,须臾之间,竟已差几便要撞在窥渊镜上。黑瞎子若要反身回去已然来不及,电光火石之间,他右手用力向上一扣身侧暗扣,一把短匕应声弹出寸许高。


       他以食中二指夹住刀柄,略无瞄准,便已如弩箭般骤然发出,以惊雷之势掷向了那盏青铜灯——


       只听得“当——!”的一声,如鸣金碎玉般,直震得恍若窥渊台高广惊天,都因此微微摇晃起来。青铜灯与那只短匕一齐擦着窥渊镜边缘而过,重重跌落于地,青铜灯内烛火为疾风相侵,散了满地残光纷纷,映在漆黑一片之间,粼粼如星子耀目。


       如此片刻之间,黑瞎子遽然转身,那飞贼已欺身至窥渊镜前,距窗牖不过半步之遥,若他取镜而走,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。眼见窥渊镜已唾手可得时,那飞贼的手腕突然被重重打偏,连带着整个人都重心不稳,重重向后倒去——


       是黑瞎子那柄短匕,直截了当打中了那飞贼的列缺穴!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手腕一收,那飞贼才发觉那短匕上系了一段绞股蚕丝,纤长晶莹,若非定睛细察,根本难以分辨。蚕丝牵引之下,那短匕飞速之间已收回在了黑瞎子手中。


       他只随手将短匕插回刀鞘之中,不无遗憾道:“列缺穴被锁,我要废你武功,只需再击你膻中,也不过是两三下的功夫。”


       那飞贼跌落于地,死死掩着右手经脉一言不发,黑瞎子亦不催促,只于漆黑之中简短地笑了一声:“王八邱遣你来时,纵给了你窥渊台营造图,却不曾告知于你,窥渊台机关密布么......”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话音未落,那飞贼眼见窃鉴无望,突然暴起,直欲夺路而走,而黑瞎子旋即以手肘狠击身侧梁椽,一只玉蝉径直飞出,再不过刹那功夫,已要击向飞贼的肩井穴,废其双腿而截其退路。然而顷刻之间,却突然有一道人影奔逸绝尘般自东窗掠入,不过一眨眼的功夫,他已半倚在西窗窗牖边,如得了酥糖的垂髫稚子一般,炫耀地扬了扬手中的事物。


       正是那只小巧莹润的玉蝉!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拔出身侧短匕,悍然甩入那飞贼的大腿,只听得那飞贼惨叫一声,右腿以一个奇怪的弧度瞬间弯折,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却充耳不闻:“解门主,终于舍得回来了?”


       他这话来得相当漫不经心,甚至颇含了调侃的意味,然而解雨臣自幼失怙,他这门主是黑瞎子手把手教大的,又如何听不出黑瞎子话外之意。


       “家底儿都要被你掀了,我还是有些心疼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那玉蝉陷在解雨臣修长手指间,而他只侧首注视着檐下久久未歇的铁马,轻声道:“窥渊台这样的重地,外间流言如墙上茨混乱滋长,却唯独有一共通之事——只有一个半盲的瞎子守着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——示之以弱,然后辩彼我。这是我八岁继门主之位时,你教我的第一句话。”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懒洋洋击节而赞:“记性不错。”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道:“若以为你仅仅是为引我回来,我也没这么不自量力。你是为了引武林诸派前来试探,伺机门煽动中内鬼,令他们马脚暴露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不必妄自菲薄,不过事实倒也大致如此。”黑瞎子不紧不慢上前两步,只一弯腰间,已自那飞贼腿中抽出了短匕,扣回刀鞘之中。因为痛到极致,那飞贼已喊不出声,唯紧紧攥了自己衣角,倒抽着冷气倒在了地上。


       他道:“你只瞧他对窥渊台这样熟悉,便知定有内鬼泄露了窥渊台营造之法。只可惜窥渊台七层大门皆是精铁铸成,想要推开这门也殊为不易,不然他怎会铤而走险,只等我登台之时,才得随于我后,意图窃鉴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铤而走险。”解雨臣重复道。


       他将手中玉蝉抛向黑瞎子眼上黑绸之间:“你总不会以为,这飞贼是我遣来试探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闻言倒摇头笑了:“你解氏素来以谨小慎微著称,这么些年,对你,我总不会少了这点儿了解。”黑瞎子甚至没接了那玉蝉在手中,而以掌背相迎——片刻之后,那玉蝉精准地落入了解雨臣交叠的衣襟之内。


       解雨臣不以为意:“你便不好奇窥渊镜上写了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大约是出于礼节般稍作思量,抑或他已觉得这问题的答案一文不值——因为话音落了半晌之后,他方无可无不可道:“倘若我对此类辛密皆好奇,偌大的玉溪门要被我整个翻覆都不足够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倚柱而立,漫不经心与解雨臣遥相对视。黑暗之中每一丝变数,与他而言都如同伶人唱了百遍的旧谱般一成不变,熟悉到纤微可见。


       他道:“我好奇的是,你为什么也想来夺窥渊镜——虽然这本就是你的东西,按理说不该是自小置在床边照了千百回的旧物,早就弃置一旁了么?”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终于显出了些微认真之色。


       “若想取窥渊鉴,三日后胜了武林诸派,自己来夺罢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话音方落,角落间的飞贼倒听入了耳间,急忙向着解雨臣道:“这位郎君,我能看出来你武功亦非凡品,你若带我出去,我便给你窥渊台营造之图!有了这图,取窥渊镜易如反掌!”


       “太天真了。”解雨臣闻得此节,骤然失笑出来,“凭你当下模样,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。”


       黑瞎子显是也颇讶异,他啼笑皆非转过身去,沉吟了片刻摇摇头:“不如这般。”他不慌不忙道:“打个商量,兄弟,你说出营造图复又流入谁手,我让你死得痛快些,如何?”
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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